时薇轻轻抚过孙皓的后背,感受着他此刻的颤抖与脆弱。
孙皓趴了一会儿,不舍地离开这个怀抱,看着时薇又是欲言又止。
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先推开她去拿药吃。
“抱歉……”他又向时薇道歉,目光却不敢直视时薇,而是盯着她耳垂上的花纹。
“不要道歉,我来是想跟你说,我要回燕京了。”时薇忽略心底那一丝不忍,淡然地开口。
孙皓拿着水杯的手顿住了,又轻轻放下那杯水,药片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
“好……”他弱弱地应了一声,挤出了一个笑:“抱歉,我没法……”
“不要拒绝我,”时薇忽然拉住他冰冷的手,“Freesia不可以没有你,你是最重要的,如果哪一天你想换个环境,就来找我。”
“好吗?”
他低下了头,看着时薇那双握住自己的手,想要发声嗓子却像黏住了一样,重重地点了头。
时薇说这些话当然是有恃无恐,她知道孙皓会被孙英贤排挤,选择设计或者是离开都是他未来必然会走的路,Freesia也是他的初心和梦想,此时退一步,提供给他一个“可以选择”的未来,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两个人彼此看着对方看了一会儿,孙皓因为药物作用有些颓丧与疲乏,她在孙皓的唇角落下一个吻,轻轻地问道:“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虽然不舍,但孙皓毫无让她留下的理由,只能答应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漆黑,但港城还是一片灯火辉煌,时薇没有打车,沿着小路走了很久,观察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他们各不相同,却又十分相似,他们有喜有悲,为了“生活”在奔波。
而她呢,是为了别人的生活在忙碌吗?
她做的这些事情,或许她喜欢,或许她不喜欢,但说到底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只是演一场戏,给幕后的那个人看?
时薇看着路灯,心中更茫然了。
她忽然想到在第一次见到万泽元时候心中属于“向宜川”真正的感受,在面对这些男人时,她好像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刚才的那种孤独而茫然的情绪,才是独属于她的。
时薇掉转了自己的方向,快步朝着孙皓的画室走去……
孙皓坐在桌子边,盯着时薇买来的那束小苍兰看,桌子上有一个画册,是那本画满旗袍的手稿册,他对母亲的记忆已经遥远了,只有母亲身上淡淡的小苍兰花的香气,她是给孙家做衣服的一个华人裁缝的女儿,明明只是去送衣服,却被孙天奸污,怀孕之后想打掉孩子,却被孙太太拦住不许。
因为这个意外她被困在孙家的庄园里,只能以保姆的身份陪在儿子的身边,最后疯疯癫癫抑郁的死去。
在孙太太的眼中他只是个争宠争家产的工具,从来不会正眼瞧他。在别的兄弟眼中他是原配所生的小儿子,享受着父亲母亲的宠爱,给他的只有虚情假意,就连孙英贤,他名义上的亲姐姐也视他为眼中钉。
想起时薇离去的背影,孙皓自嘲的一笑,她突如其来的好意也是虚情假意,但哪一个孤独的人不会贪恋他人随意施舍的一份温情,哪怕是被利用呢?
画室的门突然又响了,孙皓还未回头,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一个温热带有香气的人拥住了他。
“抱紧我。”
孙皓挣扎一番,还是选择了抱紧时薇。
时薇跨坐在他的身上,右手抚上了他心脏的位置,问道:“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不知道,好像有点紧张……”孙皓轻轻地摇头,他说不出这种感觉,但心跳的很快。
时薇又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这里不再是一片寂静,却仍旧是平缓正常地跳动着。
她在黑暗中捧住孙皓的脸,借着窗外的灯光,还能看清他俊俏的脸庞。她的吻落下,不同于上次走之前那个告别式的轻吻,而是含着力与燥地吮吸着他的唇瓣。
唾液交织与暧昧横生,两个人的身上都热了起来。
“你怎么了?”
孙皓察觉了时薇的不对劲,扣住她的肩膀,轻声问道。
她怎么了?
——时薇的大脑忽然空白,然后渐渐回神,是啊她怎么了。
怎么会忽然让莫名的情绪占据了整个大脑,还跑过来企图寻求一个男人安慰,是男人不好睡了还是太阳不够热了?
她选择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追寻自己的记忆脱离那个无感冷漠的地府么?她见过那么多的悲欢离合与深情冷意,任何爱恨在喝过孟婆汤之后都会消弭,或者在岁月之中逝去,为什么还会对情感有所期待,她暗嘲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