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彤彤没回头,身后那如冰刀的目光便一直看我,他在等我转身吧。我记得他醒来后,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
“宠乾让你把我带来?郑老……动手了?”
第二句是——
“还好,没伤到你。”
他既这么说,就说明他早有安排。
所以,定是宠乾那儿出了岔子。
比如,宠乾那天让我走,没让迟琛走。也许是宠乾已经替我选择了郑霄龙?如果是这样的话……
我望着不远处还黑烟袅袅的飞机,彤彤昏过去,起码暂时不用管了。
我在想另一件事——
那就是郑霄龙。
我要找他谈一谈,正好把彤彤送回机密局找宠乾。只是我现在不知迟琛怎么想。他会不会让我回去。
迟琛做事,向来不跟任何人打招呼,他就是个独行王八侠。
他既选择瞒着我,肯定有他的道理。
且综上所想,他并非瞒我。
我依然相信他。低眸,我看着彤彤,能让彤彤如此发狂的,只有宠乾。如真如我所想,宠乾替我选择了爷爷。
我现在处于一个很尴尬的位置。
之余宠乾和迟琛之间,我不好多说;而郑霄龙和迟琛之间,我亦难开口。我记得池琛说过,机密局和特等局是比江湖更为恶心的存在。
其实哪都一样。
有人得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
感情,其实就是最大的江湖。
所以我决定先和迟琛聊一聊。毕竟是关于我的亲人问题,我有权利参与其中!只是,我深吸口气转身时,吓了一跳,迟琛不知何时已经在我身后。
他似乎就在等这一刻,那瞬间,迟琛猛然伸出手捂住了我的嘴,另一只手提着彤彤扔到一边,长臂一伸,把我拽到面前。
当他面色冷峻盯着我时,我到嘴边儿的话岂止咽回肚子里,甚至都忘记了……他还是方才的模样,一身血污。估计是没有来及换。
这么一个,连别人睡过的床单都要换掉的高傲洁癖王八,此刻站在我面前,竟像个小泥人。
也许,是他在我面前早已经不在意这些。
更也许……
是他急着报仇!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松手,唇咬上来。
一手紧紧地按住我后脑,一手狠狠地拍打我的屁股,“啪!”清脆又响亮,还没完,又狠狠地,用力的、拍打了三下——
“啪!”
“啪!”
“啪!”
三声,清脆无比!!
然后手停下紧紧的搂着我的腰,不让我离开,另一只放在脑后的手稍稍松开些,“胆子肥了,嗯?”他手稍稍松开些,唇也是,“敢定住我?”
说话间,一双鹰眸里满是王者的唯我独尊之色,不悦,孤傲还有一丝丝的宠溺,很少,但我看见了。
唇还贴着,大概是怕我说咒语。
我嗅着他现在的味道,血腥的味道,很适合他。
眸光扫过周围。
周围并没什么高大建筑物,该是没任何阴影,他却满脸的斑驳,那些都是血。这般铮铮铁骨的血汉子英雄模样,简直让女人着迷。即便我知道那只是他被五大家仙折磨的,可他醒来和睡着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鹰眸闪着冷光,血腥味刺激着味蕾和鼻腔。
我放空了思绪,双手环抱住他。
“大王,小的错了。”
这一服软,他身子一僵,没推开我,任由我挂在他身上没作声,低垂着眼眸,看我。
“大王……”
我喊他,他紧绷着身体,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淡淡轻哼,算是应了。
我没睁开眼,对他呢喃:“我想和爷爷谈谈。”
他眸子稍稍眯了眯,竟然推开我,淡淡看我一眼,往回走,边走边“嗯”了一声。
我站在原地,拧眉看他背影,他则一回头道:“过来。”
他冲我伸出手,那手上也满是血污。
甚至挡住了掌心的疤,瞧不见了。
“这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疤痕……”
我又想起他那时说的话,心一沉,然后再看那手竟觉得有三分顺眼,不可置否,我很在意那个人不是我。
但是我也有信心即便不是我,我也要留住他。
“来了!”我抓起地上的彤彤抗在一侧肩膀上,跑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他拉着我大步往前走。
那只手上,因为满是伤口和血,握起来很不舒服,但我仍然像是宝贝一样,怕握坏了。
到院子里后,迟琛侧目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眯了眯眸,把彤彤提小鸡一样提过去后,往院子一边儿走。
“你要干什么。”
我问话时,迟琛扫我一眼,不是少问,而是挑眉:“绑起来。”
我松了口气,还以为他要杀人。毕竟……我差点被打死。却是下一秒,他绳子一甩,把彤彤倒吊在了树上……
他不知道做了什么古怪,我隐约看见有团黑气绕着彤彤的脚踝。
彤彤还没醒,不知道是真的昏迷还是装出来的,但我相信——迟琛做的事情绝对是天衣无缝。
“走了。”他说话间,扯过我胳膊,直接待我——去了洗浴间!洗浴间还没来得及收拾……药桶还在!
满满的药味让池琛黑了脸。
但他什么也没说,把捅搬出去,又关了门,开了最大的水龙头后,看向我——
“脱。”
一个字,简单明了。
显然,他要洗澡。
其实我一直觉得迟琛有魔力。
他像是魔法师一样,随手一挥间,我就把所有的一切都抛之脑后。比如现在明明危险重重,你在他身边就是觉得安稳。
王八牌定心丸,果然不是盖的。见我不脱他走过来,边走边嫌弃:“臭蛋。”
他说“臭蛋”嫌弃看我,我却笑了。
然后任由着他抓着我的外套直接脱了去……
我们不是没一起洗过澡,大婚那天就洗过一次。但那天,我又怕又害羞的,灯光还暗淡。
第二次我洗澡他又没脱衣服……
而且后来我还睡着了。
没办法,他洗的太舒服了!
第三次就是前天晚上,我也没来得及看,一夜净被他折腾了。
可这次,都是清醒的。
迟琛脱完我的衣服后,把我丢到了莲蓬头下冲洗,自己也身手利索的把黏在身上的上衣脱掉。那瞬间,揭开了无数愈合的伤口。
当那沾满了血痂的衣服被丢在垃圾桶里,而他身上满是血水时,我心跳一顿。
心疼啊。
那边儿迟琛转身,“说,我睡着,都发生了什么。”
迟琛并未发现自己的伤口。
也许,他是浑身都疼着,所以才未发现。直到他看见我的目光他才低下头,然后抬眸看我,扯扯嘴角,似笑非笑。动人的黑瞳仁儿闪了闪诱人的光泽,在那张铮铮铁汉的血脸上,格外销魂。
“心疼了?”
“还用说?”
我走过去,他裤子还没脱,我看着那些血……有咬的挠的还有刺……大概是白仙,刺猬。
“我没感觉的。”迟琛说完,我低垂眼眸,然后他抄手抱起我,朝莲蓬头下走。
水肆意的冲在我们两个身上。我身上的吻痕也随着黄泽修给的变化消失,迟琛一本正经的给我洗澡,我也一本正经的把发生的一切都说了。
包括,宠乾。
唯一一件没有说的,是蛇洞。
宠乾这事儿,我不想瞒着他,免得影响他推断。
却是我说完之后,迟琛道:“还好他不是害你。”
“哎?”
我挑眉,迟琛不耐道了句:“那只黄皮子。”
他说完,我抿抿唇,没作声。
却是迟琛突然丢了莲蓬头吻上来。
舌尖纠缠啊,身体火热,水给两个人身体升温不少,但是——只是吻。迟琛在我气息不受控制的凌乱前,松开我,拧紧眉看我道:“若我孑然一身,你还跟我吗?”
这话说的……
我主动勾住他脖,凑上去。
“跟,天涯海角,我都跟着你。”
迟琛抿唇,盯着我的肚子:“百年后,他若来,我会给他个交代。”
我内心一阵释然……
迟琛则拍拍我屁股道:“行了换衣服,出去。”我这才发现迟琛一直没脱裤子……心里“咯噔”一下,操蛋,不是小王八也受伤了吧?
可我没问,浴室里现成的衣服,我麻溜儿的换上后出去等他,外面树下,彤彤还没醒……
我不知道迟琛为什么会这么自信不会出事,但是他说什么,做什么,自然有他的道理。他很少错……
可是宠乾的事儿……他为什么一句话不说?
难道……是安排好的?
池琛出来后,又换好了……黑西裤,这边儿都是白衬衫,我看他一身血的上半身就不受控制的拧眉。
然后,迟琛闭目,我看他抬手的瞬间,眸子亮了亮。
他在找斗,肯定是要吃粽子!
看他清洗后,伤口清晰的脸,我没有觉得狰狞恶心,反而觉得像是……大艺术家手下的残缺美。正如他当年的十字疤,如今亦是这个道理。
在我们上车离别前,我看着院子里的歪脖子树,然后想起来黄泽修说——
他喜欢这歪脖子树,以后就在这儿躺着的话。
顿时,心里难受起来。他中途有说过“惩罚”,是惩罚自己和我分开一百年吗?我不知道……
我和迟琛上车。
我们回机密局,彤彤在后座。上车没走多远,我看迟琛似乎想吸烟,却又碍着我肚子里的孩子,放在烟边儿的手收回来。
“内丹不管吸烟?”我询问,迟琛淡笑:“我只想当个普通父亲。”
那一瞬间,我看着他淡淡的笑脸,怔住了。
对,他只是我的丈夫,孩子的父亲。普通的父亲。我抬手握住他放在方向盘的手,他开车喜欢一只手随意放在左侧,被我这么一弄,不得不换了一只手握方向盘,然后那只手握住我的手。
他看着前方,笑容淡淡。“我以为,你这次又要走。所以,我让宠乾跟你说,让你先走。”
那瞬间,我笑容僵住,“什么意思。”
迟琛侧目看过来时,继续淡淡道:“幻影,是我安排的。”他说完,我已经抽回手,迟琛并未停车,继续道:“郑老的想法,你明白。我不想让你为难,但你没有离开我……今后,你也别想走。”
迟琛说完,我并没有我臆想中的欣喜,且正相反。
我觉得浑身都冰冷。
他知道我最薄弱的地方,所以每次都拿我最薄弱的地方,来对付我。
好狠、好毒的王八,竟然连我离开这种事也算到!
不过,他之前不也算过一次?
那时候在小院子里,说我是替代品。
他总能掐住我的七寸!
可是……
我看着专心开车的迟琛——
“迟琛,看我一次次选择相信你,你心里是不是很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