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启元年九月, 长安秋意正浓。
新帝登基已逾一年,中原土地也终于因战火的平息而慢慢重归宁静,在朝廷轻劳役,减赋税的大政下, 国中百姓也正一点点休养生息, 恢复耕作。
眼看形势已稳, 裴济于数月前便开始在心中谋划起扫荡北方, 将突厥这个悬在中原王朝身边百余年的心腹大患彻底铲除。
欲除突厥, 须得从长计议,他思来想去以为, 第一步当先将都城从长安迁往东都洛阳。
自位置上而言,长安偏西,接近边塞, 易受边境战事的影响, 也受天灾之下的饥荒困扰,在与东、南两边的联通上,也多有不便。
而洛阳则处中原腹地,不近边塞,地形与气候都更适宜,与天下四方的交通也更为便捷。
同时,洛阳本也是数朝旧都, 城中宅院屋舍一应俱全,就连宫殿也不必重新修建, 只需将前朝所遗的洛阳宫重新整饬即可。
相比之下,先将都城迁往洛阳, 未来若要出兵, 更易稳固后防, 减轻负担。
君臣之间一番商讨后,终于在四个月前,将迁都一事昭告天下。
这四个月来,大明宫和城中大臣的家中都在陆续收拾行囊,等待迁都,洛阳城中也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迁都之日定在九月初八。
到了九月初七,裴济下旨罢朝,令百官各自回府,准备明日的行程。大明宫中,众人也是严阵以待。
丽质一早便起身,听着六局二十四司的女官们回报着各处的情况,又跟着一一检查了一番。
她如今已是皇后,这大明宫中又没有别的嫔妃,她必须得将肩上的责任担起来。好在,宫中庶务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困难,有六局经验丰富的女官们从旁帮衬,又有李太后指点,她学得很快,一年下来,已能独当一面。
好容易将事情都安排妥当,回到紫宸殿时,已临近傍晚。
裴济也恰从外头回来,一见她,便径直走近,伸手揽着她的肩一同到榻边坐下。
宫人们捧着水盆、巾帕和衣裳搁到一旁的架子上后,便自觉退下。这两人素来都爱自己动手,不必事事都由别人服侍。
屋里没了别人,丽质自觉顺势靠在裴济怀里,仰头微眯着眼由他拿沾湿的巾帕替她擦了把脸。
这三年里,只要她累了,他便会默不作声地抱着她,替她穿衣梳洗,这似乎已成了一个不用言说的习惯。
只是稍擦了两把,裴济的动作便有些变了。
近来二人各自忙着手里的事,已有几日不曾亲近。
他手里的巾帕顺着她下巴的线条一点点下滑,脸颊也跟着凑过去,令温热的气息轻拂过她的耳畔。
丽质身子颤了颤,微眯着的眼眸慢慢睁开,朦胧湿润的目光一下撞入他的心底。
巾帕被丢回架上,他低头吻她的眼,手掌也在她的衣领处滑动。
“三郎,我有些累了。”丽质闭着眼也不伸手推他,浑身软着,只懒懒地唤了一声。
裴济见状,明白她也有些动情,便将她整个人托起来,令她坐到自己的膝上,一面吻她,一面哑着嗓音道:“不怕,让我来,你不必动。”
丽质半撑着眼贴近,伸手扯了扯他的衣领,算是默许了。
两人晚膳也顾不得先吃,便贴在一起亲吻,从坐榻一路进了内室,拨荔枝似的剥着衣物,一同倒在宽大的床榻上。
纱帐飞舞之间,衣物早已散落一地。
裴济令丽质仰卧着,覆身上去吻她。
正是动情之时,丽质忽然蹙眉,眼神涣散。
裴济一惊,只觉原本覆在她额角的香汗似乎也变成了冷汗,忙停下动作:“丽娘,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适?”
他下意识先在心里回想她月事的时间,应当还有五六日才是。
丽质摇头,忍不住伸手抚着额头,道:“只是忽然有些晕眩,大约是这几日太累的缘故,没事。”
她整个人比方才更加软,半侧着头卧在床上,长发披散着,有几缕粘在脖颈间,顺着丰腴有致的线条蜿蜒而下,更衬得洁白间透着淡粉的肌肤莹润透亮。
可饶是眼前情景再令人心动,裴济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他移开视线,退开身,给她盖上锦被,便披上外衣,道:“我让御医来替你瞧瞧。”
丽质过了方才那一阵晕眩,此刻虽还无力,却已觉得好了许多,正要拒绝,裴济便在床沿坐下,握着她的双肩道:“明日便要启程,今日好好诊一诊,咱们也好放心些。”
丽质见他当真有些紧张,便也不再拒绝,草草穿了衣裙在殿中等候。
不一会儿,御医便携着药箱过来,坐到榻边,取出号脉枕替她号脉。
一番望闻问切后,裴济便问:“皇后如何?可是近来太过劳累的缘故?”
御医没即刻回答,而是又翻了翻手中替皇后问诊的记录,来回看了两遍,才点头,道:“陛下,皇后殿下的晕眩,的确有劳累的缘故,不过,更多的,当是因为殿下已有了近两月的身孕。”
他的话音落下,两个人都愣住了。
殿里静悄悄的,好半晌没人说话。御医没得到预料中欣喜的回应,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裴济面无表情的脸忽然笑了起来,漆黑的眼也迸出耀目的光彩:“你说——她有两月的身孕了?”
御医点头,顿时松了口气。
丽质在他的注视下低头,轻抚上仍十分平坦的小腹,这才想起,上个月的月事的确没来。
她因习惯了从前身子亏损时月事不准的情况,只以为是症状还有反复,并未在意,如今看来,确实疏忽了。
她的腹中,已无声无息地孕育了一个小生命,一个将她与裴济,与这个亦真亦幻的世界实实在在联系在一起的小生命。
“三郎,我怀孕了。”她抬头,对上裴济的视线。
御医已退出去开药方兼写下近来的禁忌,殿中只剩下两人。
裴济的唇角止不住地扬着,小心地伸出手,跟着覆上她的小腹,轻轻抚摸。
“是,咱们要有孩子了。”他紧挨着她坐下,语气里慢慢多了一丝细微的哽咽,“幸好,你都好了……”
丽质没说话,主动伸手,轻拍他的后背。
他虽没说,可她却一直看在眼里。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替她寻问过不少名医,唯恐从前饮药受到的伤害还未痊愈。
“嗯,我都好了,你不必再担心。”她柔声安慰,又好整以暇地望着他,“我若没好,这辈子没法生育,你可怎么办?”
裴济摸摸她的长发,道:“那我只好从宗族里过继一个孩子来了。”
这是历朝历代无嗣的帝王最常选的法子。只有到实在求子无望时,才会走到这一步。而在这之前的几年,甚至十几年、几十年里,他们的内心要承受的煎熬与压力,非常人能知晓。
不过,这些都没必要说出来。
他又让人往李太后与太皇太后二人处去传皇后有孕的喜讯。想起李太后,他不由道:“母亲若知道了,定要赶着写了烧给父亲知道。”
自裴琰去后,李太后的伤心看似好得极快,到如今早已能如从前一样好好生活了,可身为儿子,裴济却知道,她从没放下过父亲。
李太后在贴身的囊袋里放了裴琰从前的一枚玉佩,时不时便要摸一摸,仿佛他还在身边似的。
自见了丽质那一回写信烧信后,更是得了启发,每日都要将宫里大大小小的事写下,装入信封,好好收起来。
不久前,裴琰忌日,她便将积攒的信一并烧了过去。
不一会儿,御医便带着写好的方子重新入内,又将写下的禁忌事宜递上,一面令他们看,一面仔细讲解。
二人都是头一遭,因此听得格外仔细,遇上不明白的,反复询问,直到确认无误。
待御医说到孕期前三个月不宜太过劳碌时,裴济忍不住担忧:“可定了明日要迁都,这样的情况,皇后是否也受不住舟车劳顿?”
御医道:“去洛阳走的都是平坦的官道,宫中的车马也宽敞,只需路上行慢些,多休息,应当无碍。”
他说罢,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将声音放低些,道:“只是,这三个月里,须得禁行房事,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御医常年钻研医术,早已习惯了这些事,未觉不妥。丽质虽有一瞬羞意,可一贯坦然,便跟着点头答应。
反倒是裴济,经这一提醒,便想起方才未尽的事,面上不由闪过几分尴尬之色。然转念一想,幸好方才及时停下了,否则还不知会如何。
待将诸多细节都说清楚,已过了小半个时辰,熬好的汤药也恰好送来。
别的事自然做不了了,裴济便看着丽质饮药。
案几上已摆好了热腾腾的饭食,只等着她先饮药,便能吃。
实则照御医的建议,最好餐后饮药。可她实在怕那苦味留在嘴里半晌去不尽,便总在餐前先饮。
好容易将乌黑的药汁饮下,她皱着眉要用两口温茶,裴济却自动凑近,吻住她的唇,与她一同体味残留的苦涩。
丽质笑着推开他,衔了一枚蜜饯在口中,又凑近去吻他,含糊道:“该共苦的日子已过去了,往后都是同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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