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佰一的脸色瞬间沉下去,像是突然被阴云遮蔽的天空。她一字一句,语气里带着细碎的怒意:“你这是什么话?给我买点东西就是闲钱吗?还没结婚呢,你心里就只想着你妹妹,难道我就成了个外人?”
池春只觉得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像有风在耳边呜呜作响。他努力压下情绪,语气温和地安抚了几句,却连自己都觉得敷衍。
林佰一却不依不饶,索性凑近了些,纤细的手指轻轻拈起那条链子,在光下细细打量。那链子不算张扬,银白色的光泽里带着一点点温柔的冷意,精致得像是一道柔和的月光。
林佰一盯着看了两秒,眼里似乎也有些心动。她的手指微微蜷起,指着自己的无名指,声音软下来,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明天陪我去挑个钻戒吧。”
池春点了点头,动作机械而僵硬,眼里却没有一丝光彩。他的思绪仿佛早已飘远,任林佰一在耳边说着订婚、结婚的种种,他都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心底却空落落的,半点喜悦都生不出来。
第二天清晨,阳光柔柔洒进屋内,林佰一早早起身,在厨房里忙碌着,锅铲碰撞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生活的烟火气。池暖背着书包,从楼上下来,一边整理着肩上的带子。池春在二楼被客人缠住,分不得身。
池暖经过厨房门口,忽然笑了笑,转身走进来,声音清脆如铃:“林姐姐,早啊。”她主动帮林佰一打下手,两人表面上客客气气,寒暄问候,气氛温和却带着不可触碰的距离感。
池暖卷了卷袖子,手腕白皙纤细,端起一盘蛋炒饭走了出去。林佰一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她,忽然落在她手腕上的那条白金手链上。手链细细的,上面坠着一朵小巧精致的花,银光里带着点少女的温柔。
林佰一越看越觉得眼熟,不由得皱了皱眉。那手链和池春送自己的那条,竟然是成对的。一个在她腕上,一个在池暖腕间,还用猜吗?
池暖端完饭,自然地回到厨房,正好撞上林佰一探寻的目光。她嘴角一扬,笑容纯净无瑕,像初春的一场雨,洗净了尘埃,也模糊了视线。
林佰一收回目光,语气淡淡地问:“昨晚你和你哥在房间里看卷子?”
池暖点点头,笑容里带着点狡黠,睫毛扑簌簌像是要落下蝴蝶:“是啊,不过我们还做了点别的事情。”她故意拖长了尾音,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挑衅。
林佰一皱了皱眉,眼里闪过一丝怀疑。
两个女人的目光在蒸汽里短兵相接,一个漾着春水,一个凝着秋霜。
池暖很快低下头,脸颊飞上一抹红晕,声音柔软得像是糖:“不过那是我和哥哥的小秘密,不能告诉林姐姐哦。林姐姐要是好奇,就去问我哥吧。”她说着,身子轻轻侧了侧,领口微敞,白皙的脖颈上,不知是昨夜留下的印记还是偶尔的擦伤,一抹嫣红如同晨曦里最鲜亮的花。
林佰一的手指在洗菜池边轻轻一顿,原本顺畅的动作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绊住,下一秒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生生卡在了唇齿之间。
池暖的脸上依旧挂着那种乖巧天真的笑容,眼眸澄澈得仿佛能掬出水来。像池暖这样柔弱纤细的小姑娘,竟让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和那些电视剧里的坏心女配联系起来。可偏偏,就是这样一双无害的眼睛,却让她的心跳莫名其妙地加快,仿佛有一只冷手攥紧了她的心口。
池暖嘴角一弯,笑得像三月初绽的梨花,声音软糯:“林姐姐,订婚快乐啊,祝你们婚事圆满。”说着,她微微侧身,靠近了一步,低声呢喃,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清楚:“不过,我总觉得,就算订了婚,你们的故事也不会一帆风顺的。”
语毕,池暖拉了拉袖口,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轻盈地走出了厨房。
林佰一站在原地,良久没有动作。她盯着池暖离开的方向,心头像是被人轻轻划了一刀,疼痛却无法言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倏地把手里的叉子狠狠甩进洗手池里。金属与瓷器的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心里的委屈和愤懑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池春送池暖回来,一进门便看到林佰一坐在一楼棋牌室里,整个人像一只被困在玻璃罐里的金鱼,静静地沉在自己的世界里。他转动着手里的车钥匙,看了眼手表,打破沉默:“走吧,咱们去买钻戒?”
林佰一这才回过神来,双手环在胸前,神色淡淡,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澜。她静静地盯着池春,声音低沉却清晰:“池春,我有件事想问你。”
池春拉过一把椅子,随意坐下,双腿交迭,神情漫不经心:“问啊,什么事?”
林佰一没有急着开口,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仿佛要从他五官的细微之处寻找某种答案。她终于问出口:“池春,池暖真的,是你妹妹吗?”
池春的眉头拧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困惑,完全不明白林佰一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他半开玩笑地反问:“什么意思?她不是我妹妹,难道你是我妹妹?”
林佰一没有被带偏,紧盯着他的眼睛,追问道:“是一母同胞吗?”
池春被她问得哭笑不得,嘴角浮起一抹无奈的笑:“不仅是一母同胞,还是一父同胞。林佰一,大清早问这种没头没脑的问题,你是不是生病了?”
说罢,他从钱包里翻出一张发黄的老照片递给她。照片里两个孩子并肩站着,穿着旧式的毛衣,脸上挂着同样腼腆的笑。池春指着照片,语气带着点自嘲:“你瞧,虽然我没有我妹好看,但这五官,不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吗?怎么会不是兄妹呢?”
林佰一把那张旧照片在指尖轻轻掂量了几秒,面无表情,旋而将照片还给池春。
“池春,”她声音冷得像一记暮冬的风,直直地扫过来,“你不觉得你和你妹妹的关系太亲近了吗?”
池春正要把照片收入钱包,听到这句话,手指顿时一僵。动作像是被人无声地点了穴,僵硬得有些不自然。可他很快又恢复了平日的淡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心里头瞬间提了起来。
“怎么了?”他语气平常,眼里却多了一道警觉的光,“那是我妹妹啊,我肯定和她走得近。不过,你说的‘太亲近’是什么意思?兄妹还不能‘太亲近’?”
林佰一没有理会他话里的调侃,反而冷笑了一声,声音里透着一股说不清的讥诮:“我是说,池暖对你的心思,恐怕早就不仅仅是兄妹之间的感觉了吧。”
池春的笑容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脸色沉下来,唇角绷紧,像是随时会爆发的火山,死死地盯着林佰一,声音硬得像铁块:“你以为她是什么意思?”
林佰一的情绪终于失控,忍了许久的怒火一瞬间决堤,她几乎是尖叫出来:“池春,你明知故问!你别装糊涂了!”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各自粗重的呼吸。池春的脸色阴沉下来,本来温和的眉眼此刻全都收敛起来,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冷意。
“林佰一,你别无理取闹行不行?暖暖还是个小孩子,她身边的亲人就我一个,她不亲近我亲近谁?你这么说,她听见了会多伤心?”
林佰一却不肯退让,步步紧逼:“她已经十七岁了,池春,十七岁的孩子还会什么都不懂?你用不着在这里给我打马虎眼。”她的目光凌厉如刀,几乎要将池春看穿:“我问你,你那条手链到底怎么回事?只有这一条吗?”
池春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腕,眼底划过一丝错愕:“你在说什么?”
“我亲眼看到池暖手腕上也有一条,和你的几乎一模一样。”林佰一字字清晰,咄咄逼人,“你别告诉我这是兄妹款。我长这么大,还真没看见哪家兄妹会买成对的、那样般配的手链戴在手上。”
池春的脸色有些发白,额头隐隐渗出汗来。他嘴唇动了动,声音却比刚才低了许多,故作镇定着:“她自己偷偷拿钱去买的,我怎么会知道?她还是个小孩儿,瞒着我偷偷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又怎样?”
林佰一看着他的眼睛,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是吗?你一向那么细心,池暖能瞒得过你?昨晚上你真的是去修热水器了?真的只是给她辅导功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