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发擦着额头上的薄汗,焦灼地答道:“徐大人说溶月回来了好几日,把人家姑娘的功课都耽搁了。言外之意,是让咱们把溶月赶紧送回去。”
溶月一听,微微蹙了下柳眉,徐弘川居然没提她私自回来的事情,也没让他们还银子。
没错,徐弘川这封信是明摆着告诉姜元发,赶快把人给他送回去!
从姜家回来那一晚他便写好了这封信,第二日犹豫着没送出来,是因为他想着溶月应当会听姜文诚的提议,没两日就应该自己回来了,他静静等着便是。
可是等了四日她还是没回来,他这便再也沉不住气了,将这封信送来。
此刻远在青州的徐弘川,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朵杜鹃花,神情坚定,势在必得。
虽然不是她情愿来徐府伺候自己的,但她已经是他的人了!
她愿意也罢、不愿意也罢,这辈子只能睡在他徐弘川的床上!
还想跑?
想同别的男人长相厮守、白头到老?
白日做梦!
手中的花朵娇美妍丽,徐弘川将花送到鼻子底下嗅着,挑起嘴角轻轻一笑——
黎溶月,你这辈子都别想跑!
溶月望着火烧屁股似的公爹,叹了口气鼓起勇气说道:“父亲,其实我——”
“溶月其实今日就打算回去了。”
姜文诚见溶月一脸决绝,连忙打断她的话,又递给她一个哀求的眼神。
姜元发连忙点头道:“对,对,赶快让吴管家去找辆马车。”
陈暄在一旁说道:“姑父,不必找马车了,徐府的马车在外头等着呢。”
姜元发有些埋怨地嗔怪溶月道:“信上说只允你三日假,你这都回来五日了,怪不得徐大人不高兴。”
溶月无视姜文诚哀求的眼神,平静地说道:“父亲,女先生这差事,溶月做不合适。”
姜元发和陈氏都愣了一愣,对望了一眼,陈氏不悦道:“你什么意思?”
姜元发看出了溶月脸上的抗拒,她为何这样的态度,他心里头明镜似的,连忙堆起笑脸说道:“你这孩子,谦虚什么。给自家人帮忙的事,都是应该应分的。要不是徐大人,诚哥儿怎会这么痛快给放了出来?咱们不能忘了人家的恩情。”
溶月心底一片冰凉,她好像第一次看清公爹这人的嘴脸,平日里瞧着和和气气,此刻满口仁义道德,而实际上对任何人都满不在乎,只在乎他自己的利益得失。
姜文诚也在一旁帮腔:“是啊,娘子。嫡兄于咱们有恩,需要帮忙的时候咱们还不伸把手?”
溶月凉凉地瞥了姜文诚一眼,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与她公爹如出一辙!
溶月头一回开口拒绝公婆:“父亲,溶月去徐府……不合适……”
陈氏眼睛一横,瞪着三角眼刚想开骂,姜文诚使劲朝着她挤了挤眼睛,陈氏这才勉强闭了嘴。
姜元发急得满头是汗,几乎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快步走到儿媳面前低眉顺眼地哀求道:“溶月,好孩子,咱们姜家就指望你了。爹求你还不成么?爹求你回徐府去吧。爹给你跪下!”
说罢,姜元发作势要跪,溶月吓得连忙上前扶住他的胳膊,懊恼道:“父亲,万万不可,快起身。”
姜文诚也赶紧扶住他爹,焦急地劝着溶月:“娘子就答应了爹吧,你还当真让爹给你跪下么……”
溶月眼眶一红,自己被架到这了,还能如何?
她只得点点头,轻声道:“父亲,溶月去收拾收拾,这就回徐府去。”
姜元发听到溶月答应了,立刻站直了身子,笑眯眯道:“这才对嘛,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到了徐府好好当差,徐大人是自家人,也不必生分,去吧去吧。”
溶月强忍住泪水,朝着公婆福了福身子,转身回自己屋收拾衣物。
在马车里晃晃悠悠地不知多久,溶月一脸愁绪,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来。
马车在徐府的东南门停下,溶月刚掀开车门帘,就见到徐府的大门打开来,刘总管满脸笑容从里头走了出来。
“黎娘子,可算回来了。”
溶月不好意思地笑笑,她先前算是诓骗了刘总管,现下不禁有些尴尬。
“刘总管……我……我……”
刘总管笑眯眯道:“黎娘子安然回来就好。”
刘总管是个人精,自然瞧得出溶月脸上的尴尬和窘迫,他一边迎着溶月往宅子里进,一边还好心提醒道:“黎娘子,大人这两日脾气不好,待会见了大人千万谨慎。”
跟了徐弘川七八年了,刘总管深知,他们大人心里那口气还没出呢,也不知要怎么收拾黎娘子……
溶月疑惑道:“大人……没去都司?”
“大人说今日休沐,现在正在书房里等着黎娘子。”
溶月心中猛地一跳,面色有些惨淡。
她刚才在来青州的路上不停安慰自己,让自己不要怕,到了徐府同徐弘川好好认个错,六姑娘落下的课给补上就是。
一听见徐弘川正等着自己呢,她腿都有些发软。
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徐弘川发火是何模样她已经见识过。
上一回她帮他那兄弟写家书被他看见,被他摁着狠弄了三回,肚皮都要捅穿了……
溶月心情忐忑地来到正院,只见刘嬷嬷兴冲冲地迎了上来,朝着她行了个大礼道:“娘子可算回来了。”